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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得像要馬上炸裂一樣，兩條腿軟得完全不聽使喚，每呼吸一次胸部都會發疼。郭正順躺在床上，腦子昏昏沉沉已經兩天了。從拉薩到崗嘎鎮，他的高原反應越來越嚴重。沒想到，這個雪域高原上的小鎮竟以這樣的方式“歡迎”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吃不下東西，睡不著覺，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感覺到氧氣的珍貴。恍惚之中，郭正順想起了上飛機前國家飲用水產品質量監督檢驗中心（以下簡稱國水中心）領導“要讓珠峰高品質的水產品走向世界”的囑咐，想起了與達娃頓珠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高原的期盼 “本地人員沒技術，內地技術人員又適應不了高原反應。即使有一流的廠房和先進的設備，沒有技術支持保障，我們也生產不出好產品！”那是2010年的冬天，在北京的一次飲用水產品研討會上，國水中心主任助理郭正順認識了正焦急萬分的西藏珠峰冰川水資源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長達娃頓珠。 原來，西藏珠峰冰川水資源開發有限公司是珠峰腳下一家生產天然礦泉水產品的企業。公司建在西藏日喀則地區珠峰自然保護區實驗區，海拔4700米，擁有國內罕見的特大自涌冰川礦泉水源，2009年完成了主廠房建設和設備安裝調試，計劃開發“珠峰冰川礦泉水”系列產品。根據生產工藝裝備要求，操作人員必須具有高中以上文化水平，但由于地處西藏高原，本地區招聘人員難以達到這一條件。公司先后聘請了三批內地技術人員，全都因為適應不了這里的艱苦條件而無奈離開。公司面臨著生產技術匱乏、檢驗人員稀缺的困境，給正常生產和銷售帶來了巨大影響。 面對西藏珠峰冰川水資源開發有限公司這一困境，國水中心積極響應國家有關援藏的號召，雙方立即達成了援助協議，決定從2011年初開始，由國水中心派遣技術人員深入企業，進行為期9個月的現場指導培訓。 2011年3月，與3位同事一起離開吉林前往西藏時，郭正順萬萬沒想到，他的第一次入藏經歷竟然如此艱難。在醫院輸了兩天液，郭正順抱著氧氣袋，咬咬牙與同事們一起來到了位于定日縣崗嘎鎮的西藏珠峰冰川水資源開發有限公司。 雪中送炭 一流的廠房和生產線，先進的生產設備，齊全的檢測儀器……但仔細一看，援藏人員卻傻了眼：幾乎所有的檢驗儀器和試劑藥品都從未開封過！ 原來，企業招聘的員工都很年輕，文化程度都不高，一般都是初中文化，只有兩個班組長是高中學歷。這些先進的儀器對他們來說太陌生了，別說進行樣品檢測，他們連起碼的消毒措施都不知道。“那些孩子只知道把礦泉水生產出來就可以出售，對質量的認知幾乎是零。”這是國水中心援藏人員4人中最年輕、也是在西藏待的時間最長的張昊對他們的最初了解。 培訓工作進展得異常艱苦。4位援藏技術人員，住的是幾乎露天的宿舍，白天透過棚頂漏洞能看見白云，晚上躺在床上數著星星入睡。海拔4700米的高原氣候變化異常，晝夜溫差很大，屋內的溫度比外面還低，只能靠燃燒干牛糞取暖。有時早上起床，洗臉水凍成了冰疙瘩，牙膏凍得擠不出來。培訓只能選在白天進行，在室外靠陽光取暖，根本顧不上強烈的紫外線。幾天下來，4位援藏技術人員的臉都褪了一層皮，變得黝黑。 然而，最讓他們感到困難的還不是這些艱苦的自然條件，而是這些平均年齡不到23歲的學員們薄弱的文化基礎。 當地要到初中才開漢語課，學員們漢語講不順，漢字寫不好。他們連鉀、鈉等最基本的元素符號都不認識，至于怎么操作先進的儀器設備，更是一無所知。“和他們交流我們必須放慢語速，一句話要重復說好幾遍，他們才能聽懂。”王傳安曾給很多企業的人員做過培訓，但這一次無疑是最特別的。 第一堂課，援藏技術人員從水的分子式開始講起。“H2O”簡單的3個字符，倉普尺卻怎么也寫不好，這個20歲的藏族小姑娘急得直掉眼淚。第二天早上大家還沒起床，屋外窗戶底下就傳來倉普尺輕聲背誦分子式的聲音。上課前，倉普尺從包里拿出5張寫滿“H2O”分子式的紙遞給老師方雪君：“老師，您看我寫得對嗎？” 窮姆只有18歲，是學員中年齡最小的，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給老師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次，老師讓大家算算如何配置濃度0.85%的氯化鈉。窮姆反應很快，第一個就算出了答案，興奮地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小姑娘迫不及待地用藏語給旁邊的伙伴們講解起自己的算法來，那樣子，儼然一個小老師。 所有的培訓內容都是為這些特殊的學員量身定做的，從最基本的元素符號開始，化學基礎、物理常識、數學運算、常用消毒規范、流水線質量管理、化驗室基本操作規范…… “4名專業技術人員的到來就像雪中送炭。但是看到他們時常呼吸困難，經常頭疼流鼻血，有的靠吸氧，有的靠打吊瓶……我們既感激又心疼。”西藏珠峰冰川水資源開發有限公司生產廠長方道榮回憶起當時的情形，還是語帶哽咽。 在缺水缺電、條件艱苦的高原，9個月的時間很漫長；與可愛的藏族朋友們在一起，9個月的時間又過得很快。 閑暇之余，45歲的方雪君喜歡和藏族小姑娘們一起去山上照相。在高原藍天白云、綠草鮮花的映襯下，一張張笑臉被永遠定格。“您就像我的媽媽，我喜歡您！”18歲的窮姆把嘴貼在方雪君的耳朵邊，害羞地說。 白山的溫情 2012年1月20日，農歷臘月二十七，離龍年春節還有3天。凌晨6點，天還沒亮，國水中心主任解增友和同事們已經早早來到白山市火車站，準備迎接一批特殊的客人。 為了進一步培養企業業務骨干，西藏珠峰冰川水資源開發有限公司選派了14名業務人員遠赴位于吉林省白山市的國水中心，進行為期兩個月的集中系統培訓。他們中既有負責出廠檢驗、過程檢驗的質檢人員，也有負責生產管理、設備管理的管理人員。 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過農歷春節，第一次看煙花賞花燈，第一次看3D電影，第一次到KTV唱歌……對于這些從未走下過高原的藏族學員來說，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鮮有趣，令人難忘。 1月30日，正月初七，在國水中心會議室，郭正順正在為藏族學員們講解《食品安全法》。當他講到“食品生產經營者應當依照法律、法規和食品安全標準從事生產經營活動，對社會和公眾負責，保證食品安全，接受社會監督，承擔社會責任”時，大家在筆記本上用紅色筆認真做下了記錄。 “今天老師講了《食品安全法》，說這是一個（部）很重要的法。如果食品質量不合格，就要承擔法律責任。這是我們以前所不知道的。質量真的很重要。”在那天的日記里，尼瑪頓珠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學習安排得很緊張：1月31日，郭正順主講國家標準《飲用天然礦泉水衛生規范》；2月1日，王傳安主講國家標準《飲用天然礦泉水》；2月2日，方雪君主講《潔凈廠房設計規范》……所有的課程都是為14位藏族學員特別制定和安排的。 2月16日，學員們來到農夫山泉、娃哈哈等管理先進的企業參觀。“這里的人真少，才7個人。”“他們的產量好大，每天要生產那么多瓶水。”一路上，大家一邊看，一邊議論。參觀回來，阿旺措姆在自己的參觀感想中寫道：“墻上寫了‘產量在心中 質量在手中’，這體現了企業對產品質量已經有很大把握……總而言之，我們要保證產品的質量安全，需要嚴格的規章制度，這是很必要的。” 理論學習結束了，學員們穿上白色工作服，來到實驗室進行實際操作的練習。刻度管、移液管、吹瓶機、灌裝機……培訓老師們一一為大家講解示范，手把手地教會每一個人正確的操作方法。 翻開他們的聽課筆記，上面滿是用不同顏色的筆反復勾畫的痕跡；他們的漢字寫得不好，甚至還有不少錯別字，但從筆跡看得出，每個人都是認真用心地在書寫每一筆每一劃；最開始的考試成績多是20分、30分，到后來，80分、90分的試卷越來越多，甚至還出現了100分。這些藏族學員就像一群饑渴的孩子，在白山努力吸收著知識的營養。 “在這里，國水中心減免了我們全部的學習生活費用。我第一次過了漢族的春節，體驗到了老師們的無微不至；又第一次在外地過了藏歷新年，感受到了如家的溫暖；更難忘的是學習到了先進的生產技術和檢驗方法。朗央總久擁巴秀！（愿年年這樣歡聚！）”這是西藏學員格桑德吉學習日記的片段摘錄。 在50多天的相處中，中心的老師們用無微不至的關懷和諄諄教誨滋潤著藏族學員們的心；而藏族學員們的淳樸謙虛、認真好學也讓老師們感動不已。 離別的時間到了，培訓結束，藏族學員們即將返回西藏。大家紛紛在許愿燈上寫下祝福。老師們送上他們最美好的祝愿：“放飛理想，實現心愿”、“愿友誼和真情永遠伴隨我們，長白山和珠穆朗瑪峰常在”……藏族學員們留下他們最誠摯的感謝：“爸爸媽媽，謝謝你們，我會努力的，你們放心吧”“質量是生命，我們會按國檢中心要求把好質量關”…… 嘀嘀嘀——方雪君的手機響了。“媽媽，最近好嗎？昨天領導說調我到品控部，負責生產一線的產品質量工作，還給我漲了工資呢……” 短信是阿旺措姆發來的。從白山回西藏后，表現突出的阿旺措姆被領導提拔為一名生產一線的品控人員，主要負責產品質量監控。還有旦增郎色、索朗頓珠、邊巴、拉次……他們都根據在白山所學的知識，被調換到了新的更適合自己的崗位。更令人欣慰的是，這些曾經靦腆害羞的藏族學員現在都已經成了企業的業務骨干，不僅自己在為把好產品質量關做出努力，而且還將在國水中心學到的知識傳授給身邊的其他員工，把“質量就是生命”的理念撒播到美麗的雪域高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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